SteelStacks艺术文化园——以新文艺复兴成就废弃传奇钢厂的世纪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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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8世纪60年代工业革命开始习卷欧洲，并扩大到全球开始，工业建筑和工业园区一度成为城市和发达的象征。200多年过去之后，不管我们是否愿意承认，工业发展的黄金时代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与大量传统工业在低谷中一同挣扎的，还有众多的历史性工业建筑。它们当中很多因废弃多时，被判断为无法再利用而遭到拆除，为新城市业态所快速迭代。其间所承载的历史，大多迅速湮没在信息的洪流中，不再为人们所看见。
与此同时，在地产开发的热潮渐渐退去之后，更加注重传承和文化再生的城市更新，开始走上历史舞台。以美国宾夕法尼亚州东北部的伯利恒SteelStacks为例，我们可以看到一个被废弃的、美国曾经最大的工业宗地，是如何实现从一片废土到代表国家当代文化创新精神标志的重生蜕变过程。
01
浮沉：百年钢厂的前世今生
SteelStacks的前身，是对美国钢铁行业产生过重大影响的，伯利恒钢铁集团位于宾夕法尼亚州东北部伯利恒的炼钢厂，它甚至一度成为了“美国军械库”伯利恒城的象征。
始建于1857年的伯利恒钢铁集团最初从铸造简单的铁轨起家，并在19世纪80年代到20世纪20年代间，通过不懈的技术革新，发展成为在战舰铸造、重型军械冶炼、工业和建筑业钢结构模组等领域独领风骚的钢铁集团。1893年芝加哥世界博览会上的第一个摩天轮，便是借助了伯利恒钢铁集团的铸造技术，才得以成功建造。
然而上世纪80年代美国基础建设、房地产和汽车船舶等行业发展的停滞，导致钢材市场面临着供大于求的严峻局面。作为美国第二大钢铁制造商，由于更新缓慢的生产技术、严酷的全球化竞争、人工成本的日渐高企，由盛而衰，经营陷入了巨大的困境之中。最终在上个世纪末，伯利恒炼钢厂所有生产线全部关停，厂址也被废弃。
随着占伯利恒城税收比重的最大企业的破产，留下的还有美国面积最大的，超过1600英亩的工业宗地，它的改造对于一个总人口不到8万人的工业小城而言，几乎是不可承受之重。
尽管伯利恒城因此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但不可否认的是，伯利恒钢铁集团对于整个美国，都有着非凡的意义：它曾经是美国工业文明的标志之一，其辉煌照亮了近一个世纪；它是伟大的建造者，建造了1127艘战船和金门大桥，构筑了曼哈顿享誉全球的天际线……
然而百年的传奇故事并没有因此结束，在这位钢铁巨人轰然倒下而被国际钢铁集团收购之后，2005年，BethWorksNow贝斯工作室从国际钢铁集团手中收购得到了炼钢厂标志性的高炉和周围一共126英亩的土地，次年Sands Group金沙集团与BethWorksNow达成协议，成立合资公司，共同进行伯利恒钢厂高炉区域的改造和开发。
由此，一个以伯利恒炼钢厂原址为基础的，代表着新时代美国文化艺术复兴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并成长成为参天大树——它就是SteelStac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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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局：以无偿换取“唯一”和“独特”
©WRT
事实上SteelStacks的改建工作早在1998年便已经开始，经过7年漫长的规划设计，由KostowGreenwood于2005年完成的规划设计方案成为SteelStacks娱乐区的雏形。金沙集团在2006年接手之后，最初的想法仅仅是在已有规划的东侧增设一个120英亩的含酒店、购物中心的综合商业区。但仅靠废弃钢厂高炉区和伯利恒钢厂的百年历史文化IP是否足以支撑新的业态呢？这是一个事关开发成败的问题。
在经过3年的多方征询和反复论证之后，金沙零售开发公司做出了一个关键性的决策——无偿向政府提供园区9.5英亩的土地，由政府游说非营利性艺术机构ArtQuest和PBS电视台入驻，进而达成将SteelStacks打造成全美唯一且独特的综合文化娱乐园区的愿景，以此重塑有竞争力的文化品牌，为酒店商业区带来更大的流量。事实证明，金沙集团这一富有前瞻性的举措，给SteelStacks带来了举足轻重的影响：ArtQuest以其在文化领域的深厚资源和积淀，大大增强了外界对项目的信心，为当地吸引了大量人才，后期甚至筹得850万美元的善款用于将研磨车间改建为节日活动中心。
在此基础上，SteelStacks的改造资金被分为三个大的来源：园区东侧酒店商业综合区新建的部分由金沙集团直接出资；游客中心的改建、Hoover-Mason Trestle 高炉区域的空中花园栈桥、Levitt Pavilion利维特花园广场及其他开放空间的建造由政府批准的税收增额融资基金（Tax Increment Financing，TIF）提供资金；ArtQuest中心和PBS演艺制作中心的新建则由社会捐助，非营利基金和私人投资提供资金支持。多元化的资金来源为园区的“上层建筑”提供了全面充足的“经济基础”，并为开发的主导方政府和金沙集团大幅减负。
03
序曲：局部新建先于整体规划
在与政府达成进驻协议之后，一开始ArtQuest和PBS计划融入到原有的高炉区建筑中，然而在完成对现状建筑的考察之后，发现该计划难度过大，不得不另外选址进行新建。新的选址位于拥有最好高炉区遗址视野的南侧，在拆除和清理原址废弃建筑后，新的关键建筑ArtQuest Center和PBS39演艺中心开始着手设计和建设。
其中，ArtQuest Center是一栋四层的建筑，设计目标是为举办各种艺术文化活动提供适宜的空间。出于多功能使用和灵活性组合的需求，建筑内部除了位于四层的小型放映厅和必要的辅助性房间之外，均采用开放性大空间的设计且尽量不设置任何固定的设施。一层开放性的大空间主要用于提供餐饮服务，二层可以举办画展和小型活动，三层和四层则是著名的Musikfest Café，由宾夕法尼亚州享誉世界的Yuengling啤酒酿造冠名。
而PBS演艺制作中心则毗邻ArtQuest Center东侧，作为PBS39台的总部，内含两个电视节目摄影棚和一个大型公共教育中心，除了日常的转播，近水楼台的PBS39还负责所有园区演出活动的媒体输出。
ArtQuest Center和PBS演艺中心的建筑外观风格设计为尽可能的通透和现代，与高炉区的历史工业建筑特征形成鲜明的对比。
由于资金运作方式的原因，在ArtQuest Center和PBS开始建设施工之后，Steelstacks整体园区的规划方案才通过竞争性报价流程（RFQ）得以最终确定，作为中标方的WRT设计局马上面临着协调这两栋新建建筑和高炉遗址区以及东侧即将新建的酒店商业区之间关系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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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塑：城市与工业遗产间的文化联系
为了延续竞标时提出的“重塑区域灵魂”这一理念，WRT设计局在最终的规划方案中进行了数个调整，以充分利用周边废弃的建筑元素，调和整个园区所有场所的关系，将新的生活带入到伯利恒城的中心。这些调整主要包括：
1 调整园区整体规划，统一场地景观和新建建筑的风格；
2 调整Levitt Pavilion利维特花园广场、ArtQuest Center和PBS演艺中心与主要街道的衔接，尽可能地增加与场所匹配的开放空间；
3 增设架空走廊，连接工业遗址景观、SteelStacks艺术园区与东侧酒店综合商业区；
4 拆除现有建筑基础的大面积区域，置换为透水地表覆盖物，增加大面积植被形成新的生物聚落，提高园区的可持续性等。
©WRT
其中，改造的关键部分是规划一条曲线型的道路贯穿园区，同时满足其两侧Levitt Pavilion利维特花园广场和ArtQuest Center以及PBS演艺中心的室外开放空间需求。这一做法使标志性的高炉遗址成为精心设计的公共空间的背景，而把充满精彩活动的Levitt Pavilion利维特花园广场推到了与园区主入口相对的主要轴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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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园区的公共空间改造规划完美的满足了各个场所的使用需求，而分为八个主要的场所板块：Hoover-Mason空中花园栈道1期、野餐和游乐公园、利维特花园广场、ArtQuest广场、PBS39广场、PNC游客与节日中心广场、Hoover-Mason空中花园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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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现：伯利恒SteelStacks艺术+文化园
SteelStacks的项目申报文案定义自己为“艺术文化园”，尽管在后期的运营当中，其场所服务的内容远远超过预期定义的范畴，但从已经完成的园区1期场所塑造中，每一个到来的游客，哪怕在短暂的停留和游览当中，都可以充分地感受到各个场所中无处不在的历史文化与艺术气息。
虽然在规划中艺术文化园区以一个统一的景观和建筑风格进行打造，但各个场所呈现出来的特质却是非常多样和活跃的，“致敬历史-重塑当下-展望未来”的思考始终如同线索一般贯穿园区所有场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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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elStacks入口处的游客中心由园区内最古老的仓库建筑改建而成，其中建筑的顶层被改建为ArtQuest的办公场所；其北侧的节日庆祝中心则由研磨车间改建，除了节庆活动之外，也承担临时展览、快闪集市和餐饮服务等相关功能，它也是SteelStacks在2016年一期改建工作最后完成的一个建筑。游客中心南侧的入口庭院，设置了迷人的绿化景观，并引导游客进入利维特花园广场或踏上Hoover-Mason空中花园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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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over-Mason空中花园栈道沿当年钢铁生产线的原材料运输路线架设，超长走廊为了与生产线轨道匹配且不破坏和影响原有的设施，被设计为Z字型结构，并考虑承载大量客流的需求。游客穿梭于工业遗迹之间的同时，可以在近距离观看壮观高炉设备的每一个细节；花园栈道上的植物均来自于当地特产，以及钢厂停产后高炉周边生长出的植物，保持了植物群落的原汁原味。以游客的反馈来看，在没有演出和活动的时期，Hoover-Mason空中花园栈道便成为园区当之无愧最受欢迎的设施，这与它所营造的独一无二的重型工业文化沉浸式体验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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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vitt Pavilion利维特花园广场作为园区的核心，其半室外的不规则形剧场被设置在高炉的正前方，以闪亮的新型金属钢结构向其身后的“工业遗址幕布”致敬。在这里，每年夏天都会定期举办50场免费的家庭音乐会，和不计其数的营利性商业演出，而没有活动的时候大片的绿地则作为社区的运动场地，面对所有市民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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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维特花园广场的东侧是家庭野餐和游乐的区域，由存放高炉零件的大型工业仓库拆除一半之后改建而成，作为纪念，该建筑的一半仍存留在园区的最北端，而家庭野餐和游乐区域的中心位置则放置了挑选自仓库中的巨型齿轮，这里为位于园区南侧的大量住宅社区的家庭提供了天气晴好时的完美去处。
南侧ArtsQuest中心和PBS39演艺中心前是一个尺度适宜的广场空间，包含坐席区、舞台和一个高30英尺宽70英尺的架空桥型雕塑，雕塑横跨道路，连接了广场和利维特花园。每当夜幕降临，桥的顶部都会燃起火焰，象征着伯利恒钢厂不曾熄灭的钢铁文化之焰。这个多功能的广场作为建筑内部的外延，为举办各种户外艺术活动、小型表演或者是户外就餐提供了“灵活”的活动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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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由国家艺术基金会资助的公共艺术与场地进行融合，形成综合性公共艺术空间，用于吸引社区和外来的人才进入园区；整个园区遍布解释性标牌和导视设备，通过交互数字应用程序，提供语音导览、历史讲述、历史图像和解释性数据等游客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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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改建的基础上，夜间照明设计为高炉区增添了戏剧化的效果。照明系统由一系列贴近高炉的隐蔽小型灯组构成，并具备在演出间隙进行独立夜间灯光秀的能力。值得一提的是，高炉区带给游客的夜间绚烂多姿的印象，完全是在原真保留，没有任何粉刷的工业遗迹上通过照明的精细化设计达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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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营：“文艺复兴”激发产业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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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初的运营计划中，SteelStacks园区大量的营销活动主要是通过与美国最大的免费音乐节Musikfest（最初在ArtsQuest的推动下产生）合作进行的。其营销效应的预估也相对保守，仅限于伯利恒城半径40英里左右的区域，覆盖270万人口规模。
在Musikfest音乐节顺利入驻园区之后，这项演出活动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园区每年的盛事之一。仅仅在2015年，Musikfest音乐节在9天内就进行了多达500场的表演。当然，作为园区所有演出和活动的运营者，ArtsQuest还在每年的5月到9月期间，为当地居民免费准备了50场形式多样的家庭音乐会。
而在ArtsQuest Center建筑内部，音乐、艺术和电影几乎从不间断——ArtsQuest非营利性艺术机构每年都会在Musikfest咖啡厅内，资助150~170场风格不限的音乐演出，驻演艺人可谓是大咖云集；在每周四，周五和周六在一层的开放空间邀请当地艺人举办小型音乐会；顶层的小型电影院除放映独立电影之外，同时也作为轻餐饮和酒吧的休闲用途。
随着园区影响力的日渐扩大，SteelStacks吸引了远在美国西海岸的好莱坞的关注，园区以契合的钢铁文化成为《变形金刚II》的外景拍摄地之一。此后，几乎每隔两周，就会有好莱坞明星前来举行见面会，宣传自己的新电影，或者与当地的居民一起欣赏美妙的音乐会。
除此之外，园区的艺术文化影响力也让最初入驻的商铺和企业尝到了甜头——Yuengling云岭啤酒在参与园区运作之后，其在当地乃至全美销量和影响力都得到了进一步的攀升。而紧随其后，各家著名的企业赞助商纷至沓来，与当地居民和工商从业者一起，创造了多个具有全国影响力的冠名节日活动，形成地域“文艺复兴”之势。
据统计，从园区2011年对外开放至2013年的短短两年间，这样的活动就举行了144个；截至2017年为止，园区平均每年举行超过1000场的音乐会；由SteelStacks文化园区所产生客流中的13%，转化为园区东侧金沙酒店的入住客源。而SteelStacks上缴当地政府的税收从最初第一年的1000万美元逐年增长，并保持近10年的增量，同时还为当地引入了大量的人才，为社区创造了大量的就业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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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示：融合与协同，运营与共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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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SteelStacks由工业废墟成功蜕变为全球瞩目的艺术文化园的过程，我们不难得出结论：这样一个庞大工业遗址的改建计划，需要协同政府、开发商、众多的组织机构、规划设计方和当地社区等多方的共同努力，方才有可能顺利进行。
一定程度上，自上而下的决策往往是一种经过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比如在美国素有“圣诞之城”之称的伯利恒，宗教氛围浓厚，朴素的工业文明和蓝领文化占据城市文化的主流。在最初金沙集团提出引入度假酒店等综合商业区之时，曾受到了当地居民和政府的大面积质疑。然而，在争议之中各方均做出了妥协，使得有较多商业和娱乐物业开发经验的金沙集团能够将度假酒店等业态顺利地引入到园区东部，与SteelStacks园区的艺术文化和娱乐业态形成文旅消费的闭环，成为当地新的经济增长点。
另一方面，由下而上的园区建设和各个投资方之间的密切合作，比如ArtQuest和PBS电视台基于自身对艺术文化领域的独到见解、运作经验和媒体优势，为园区改建规划以及整体的运营模式提供了大量先进的经验和前瞻性的建议，并最终形成策划、运作、管理和媒体输出的完整运营闭环，进一步扩大了SteelStacks的品牌效应。
再者，SteelStacks的改建并没有过度地好高骛远，而首先立足于伯利恒城本地的社区与文化，将当地居民的需求放在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尊重当地的文化，最大程度上保留象征着美国工业文明的历史宝藏，通过增加公共场所介入的方式，提供大量免费使用的休闲场所、组织不间断的免费家庭艺术活动、为当地艺术家的孵化提供场所和机会，以一种大众喜闻乐见雅俗共赏的艺术形式——演出与艺术节活动，博得了民众的认可与喜爱，并进一步将影响力扩大到全美甚至全球范围。
曾经的工业文化与现代艺术碰撞，历史得到传承，艺术获得升华，各方在融合与协同中共赢，并将继续为这个前工业重镇的广泛经济复兴做出贡献。而今，提及伯利恒城的SteelStacks，它不仅仅是享誉全球的艺术文化娱乐园区，为人所津津乐道的，还有它背后所蕴藏的伯利恒钢铁文化和曾经无比辉煌的工业文明。
撰文/ 豆渣娜 图文编辑/ 豆渣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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